有個女孩叫小微

班里的小薇讓我歡喜讓我憂。歡喜的是她的成績不錯,經(jīng)常能進班級前十,憂的是成績不穩(wěn)定,有幾次單元測試成績僅列班級中游。任課老師一致說她上課專心,作業(yè)認真,心態(tài)也很好。難道是家里的原因?我決定去家訪。
按照學(xué)生報到單上的地址,我一路打聽,費盡周折,終于找到了小薇的家。這是怎樣的一個家啊。房僅一間,還是土坯房,連石灰都沒涂,黃黃的墻面凹凸不平,直刺你的眼。門是木門,因歲月的長久剝蝕,早已破敗不堪,我都不忍去碰,怕一碰,它就會癱倒。
門開著,我邊喊著小薇的名,邊往里走。屋里昏暗,卻沒開燈。好一陣,我的眼睛才適應(yīng)過來。屋里的陳設(shè)簡陋,除了桌椅床,幾乎沒有其他的物什,惟一可喚作電器的是一臺17寸的黑白電視機。一家子的東西都擠在一屋,空間相當狹仄。我的鼻子一陣發(fā)酸。
小薇也看見了我,很是驚訝,立即從椅子上站起,還有些緊張:“老師,你怎么來了?”又去拿了個大腕,忙著給我倒茶。
“怎么不開燈呢,屋里這么暗,小心別近視啊。”我看到了椅子上正攤開著的課本。
小薇笑了笑,羞澀地說:“媽媽不讓,說開燈費錢。”我看得分明,小薇笑得很勉強。
“媽媽呢?”我隨口問道。
“在田里干活。我媽可能干了,一般的男勞力都不及她呢。”小薇又笑了,笑得很自然,很好看。
“是嗎?”我也忍不住笑了,“那你爸爸不是可以輕松許多?”
“我,我沒有爸爸了。”小薇眼里有淚花閃動。
我一驚,“你爸他?……”
小薇沒回答,只是用手一指。我順著看過去,對面山坡上,一抔黃土堆砌的墳塋。我的鼻子一酸,說聲“對不起”。作為她的班主任,竟然一點不了解她家的境況,我真是失職啊。
“家里有客人啊。”這時,一個扛著鋤頭的女人邁進了屋。“小薇,你咋不叫客人坐呢。”
“媽,他是我們的班主任。”小薇說。
女人忽然緊張起來了,“怎好意思讓老師來呢?你看,我這家不成樣子,讓老師笑話了。小薇快給老師倒茶。”
“小薇已經(jīng)倒過了。”我說。
“好好。老師請坐。“女人放下鋤頭,麻利地拿抹布狠勁地擦椅子。
這時,我才看清女人。女人很瘦小,臉上溝壑縱橫,顯老,卻很堅毅,衣褲上打著不少補丁,卻又不顯邋遢。女人瘦弱的肩膀挑著怎樣的一副重擔啊。
“老師好。”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。我看過去,頓時傻眼了,怎么又來了一個小薇。再回頭看看跟前的小薇,二人長得一模一樣。這怎么回事?
女人看出了我的疑惑,說道:“她倆是雙胞胎。大的叫小薇,小的叫小倩。”
沒想,這次家訪還有這樣一個意外的收獲?晌倚碌囊苫笥謥砹恕N覇枺“我班上的究竟是小薇呢還是小倩?另外那個在哪個班啊?怎么從沒聽老師們說起過呀。”
小倩眨眨眼,調(diào)皮道:“我們兩個都在你班上啊。”
“不可能,我班上只有一個,你們姐妹中的一個。不過到底是小薇還是小倩,老師可分不清了。”我實話實說。
“真的,老師,我們不敢騙你。”女人說。小薇也點頭。
可我班上的確只有一個啊。這下我更迷惑了。
事已至此,女人就跟我道出了實情。
原來,小薇和小倩是輪流上學(xué)。不上學(xué)的那個就在家做家務(wù),或跟媽媽一塊下地干活。如此可減輕一半的讀書開支。上學(xué)的回來后,就幫在家的補習功課。至于考試,碰到誰上學(xué)就誰考。相比較,小薇成績要好些,小倩的幾次單元測試成績不是很理想。
我聽著,不覺間臉上已爬了兩條小溪。
女人最后說:“不好意思,騙了老師和學(xué)校這么久。實在不好意思?杉依飳嵲诟F啊,沒辦法。”女人擦拭著眼睛。小薇和小倩也哽咽了,齊聲道:“老師,對不起!”
“是老師對不起你們。”
“老師,我們可不可以都……”小薇和小倩看著我,充滿期待。
“老師知道你們想說什么。放心,老師會讓你們都考大學(xué),都考上大學(xué)。”我堅定地說。
我已下定決心,要讓姐妹倆都到我班來,我要說服校長減免她們的學(xué)費,我要盡我最大努力,把姐妹倆都送進大學(xué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