找回了丟失在雪夜的良心(3)
我把手中的酒杯摔到地上,大聲吼道:“是的,錢、工作、面子,哪個都比她重要,她就快死了,是個累贅,就讓她自生自滅好了!”
林林聽到我們吵,光著腳站在臥室門口。我說:“你給我滾回去,養(yǎng)兒養(yǎng)女有什么用,良心都喂狗了。”洪麗說:“你瘋了,沖孩子喊什么?”
我就是瘋了。我連自己的媽都不認(rèn),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醫(yī)院里,我可不就是瘋了嘛。
我一夜沒睡,面前的煙灰抽缸里是小山一樣的煙頭。電話響了,是妹妹。她說:“哥,我昨晚眼皮一個勁兒跳,夜里夢見咱媽了,她拉著我的手,一句話不說,就是哭。哥,咱媽不是有啥事吧?”
我干笑了兩聲,說:“咱媽沒事。”妹妹說:“哥,你還是讓媽回來吧,你們城里的床媽睡不慣,她的腿風(fēng)濕的厲害,你上學(xué)那年,割豆子,她都跪在地里爬。這兩年,她的記性也差了……”
妹說:“哥,有些話,也許我不該說,那天嫂子打電話來數(shù)落她的不是。她是不好,但她是咱媽。你上大學(xué)后兩年,咱家這兒遭了災(zāi),黃豆絕產(chǎn),一年到頭一分錢不掙不說,還白搭了種地的錢。她急瘋了似的,她兒子在讀大學(xué),她上場部去鬧,哭天搶地,跪在人前,一跪就是一個禮拜,人家說,鬧就給錢,就都鬧了。她說,先把我兒子的學(xué)費(fèi)給上,錢我還你們。她打了8000塊錢的欠條啊!她回來,大病了一場,卻硬是靠吃止痛片挺了過來。”
我的淚順著面頰流進(jìn)嘴里,又苦又澀。這些事,她從沒有對我說過。放下電話,我狠狠地敲自己的腦袋。林向東,你真沒有人味啊!
我穿大衣時,洪麗問我去哪兒。我說我去把良心找回來,離婚協(xié)議書我放桌上了。
我結(jié)婚8年,她只來過4趟。這次,她來過年,她說:夢里都想著這小兔崽子。她說的小兔崽子是林林,林林卻連手都不讓她拉。她想親親林林,洪麗馬上大呼小叫的,說:“人嘴最臟了,會有傳染病的。”她就那樣愣在那兒,看看我,又看看林林,然后說:“城里的孩子就是金貴,我孫子也成金貴的孩子了,多好!”
洪麗給媽媽專門準(zhǔn)備了一個碗,吃飯時,她夾給林林的菜都被洪麗挑著放到了桌子上。她在這個家里有些不知所措,像個做錯事的孩子,她的飛揚(yáng)路跋扈變成了小心翼翼。
那天我在外面喝酒回來,洪麗哭著跟我說媽媽給林林倒水,把林林燙著了。我的火上來了,我沖媽媽吼:“不是讓你啥都別干嗎?”她站在門前,個子又瘦又矮。媽媽說:“東子,我還是回家吧。”我醒酒時,她已經(jīng)不在家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