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之頁(2)

母親也不禁抬起頭,靜靜地看著,并拾起一朵放到鼻邊,聞了聞。我則蹦啊,跳啊,“哦,下花瓣雨了,下花瓣雨了!”母親那一刻的笑臉與槐花的輕盈從此永遠定格成了我最深的記憶。
后來,慢慢長大,總發(fā)現(xiàn)每年槐花盛開的季節(jié),母親特別高興,但又特別容易悲傷。她似乎特別偏愛槐花,也特別護著院里的那棵槐樹,那分呵護,不是一般的小心。
我有些不可理解:槐花到處都是,為什么對這棵情有獨終?是因為它的潔白與香氣?這個疑問一直在我腦中縈繞,但始終沒問出口。
那年,我即將外出求學。臨行前,我終于忍不住向母親提出了困惑我很久的問題。
母親一楞,臉上有一種安詳?shù)乃寄睿従徬蛭艺f出了緣由:“孩子,其實我并不是天生就喜歡槐花,因為太多了,一直未留意過。老家院里的那棵槐樹你知道是誰栽的嗎?”
我搖搖頭。“是你爸栽的。”母親接著說道,飽經(jīng)滄桑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平靜。
“爸爸?”我有些驚訝。
母親點點頭,“那是我懷你的時候,住在老家。你父親栽的,說是他在外工作不能照顧家里,想他的時候看看槐樹就如同見到他。天熱的時候,還可以在下面歇歇涼。”
說著,母親的臉上洋溢著幸福。
再后來,母親得了癌癥,堅持著回到老家居住。很多時候,日子過得特別艱難。每次有了病痛,她都會對院子里那棵槐樹說說,心中似乎就好受一些。
這些事情,我每每念起,心里總會涌起一股難言的疼痛。
也不知當年,母親是怎樣承受住巨大的身體上和精神上的折磨,一天天熬過的。只記得母親注視那棵槐樹時,臉上特別的平靜,好象那些苦楚,仿佛都和她無關(guān)。
四、
當然,記憶也不全是傷感的。
那時,我們一群孩子,喜歡摘槐花。
摘樹花之前,大人們總再三叮囑,下手要輕,別傷到樹干,所以我們總是小心翼翼地用鉤子,摘下樹花后輕輕地松手,讓樹枝慢慢地恢復原態(tài)。愛爬樹的孩子就爬上樹去,悠閑地坐樹上摘樹花,樹上樹下,歡聲笑語,開心極了。
當我們在野外摘完槐花以后,走在回家的路上,和煦的春風輕輕地吹動,成群的蝴蝶飛來飛去。路邊不知名的小花正悄悄地開放,點綴著這春的大地。這時,生活真的好美!可以忘記一切的煩惱和不愉快,一路歌聲一路歡笑。
到家以后,母親把摘來的樹花洗干凈,揉一揉,撒些油鹽,攔上玉米面,然后再到鍋中蒸,不一會兒,誘人的香味便在院內(nèi)彌漫,我們嘰哩咕嚕的肚子叫得更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