牽著的手 還能走多遠(yuǎn)

時(shí)間:2012-08-20   投稿:maxiaoling   在線投稿:投稿

  那是個(gè)深深的宅院,四面圍著空心磚堆砌的墻。門口一棵杏樹,樹的頂端,零星幾顆金色的杏子,隨著七月的風(fēng)兒,肆意搖擺。

  我站在高高的臺階上,臺階很窄,很陡。記得小時(shí)候曾數(shù)過這臺階,共二十多個(gè)。在這樣寧靜的夜里,手挽著她的胳膊,緊緊地,幾乎快要把她架了起來。她的個(gè)子只到我的肩膀,曾幾何時(shí),我的個(gè)子,慢慢地爬過了她的膝蓋,參過了她的肩頭,最后越過了她的發(fā)髻。很多年以前,我去她那度假,她的鄰居都會夸我長高了,長得快比她高了。她聽到后,笑了,緊接著跟上一句話,那便是聲稱自己的外孫女生日小,在寒冬臘月之時(shí),所以相對別的孩子長得要小些。其實(shí),她是在為我的矮小找個(gè)恰當(dāng)?shù)睦碛?上驳氖牵医K是超過了她一頭,從此,她便稍稍地抬眼看著我。

  她倔強(qiáng)地扳開我的手,說了句,沒事,又不會從臺階上掉下去。

  我明白她,一個(gè)母親和自己女兒生離死別的痛苦。

  臺階下的院子中央,那個(gè)冷氣棺材里,躺著的就是她的小女兒,我的小姨。

  年過八旬的她,或許已不再明了事理了,她竟然舔著大大的冰棍,吃得那冰棍悄然融化,哩哩啦啦地掉到了她的衣襟上。我還是沒有放開她的手,就這樣一直抓著,定定地看著她,她那如同深深溝壑的臉龐,似乎裝滿了歲月遺留下的瑣屑與滄桑。

  她還是舔著手里的冰棍,仿佛定了格。

  俶爾,她起了身,沖下臺階,徑直走到了棺材前。我隨著她一起,卻沒有聽見她的哭泣。我的心疼在漫溯,不曾想過小姨這一走,便是踏上了一條孤寂而蕭瑟的路。

  那個(gè)昏黑的六月里,我有三次探望小姨,床榻前,見她慢慢地消沉下去,起初她還是不掩骨子里的樂觀,后來逐漸變得麻木和無助,最后到了連看都不看我一眼,只是輕輕地喊了聲我的名字,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笑容。我在想,她可能是在恨我,恨我剛開始沒有將這所謂的絕癥講與她聽。有時(shí),我真切地希望時(shí)間會停下腳步,哪怕是停在小姨帶著口罩坐在醫(yī)院的白色病床上也可。

  昨夜一場雷雨,轉(zhuǎn)來是個(gè)艷陽天,她走在這天,一個(gè)正午太陽滾熱的時(shí)候。

  外婆,像尊雕塑,站在那里,她不睡覺,她一直說自己不困。她黯然靜默,十五的月色拉著她黑黑的影子,讓人見了,心也跟著墜落。

  曾走過的日子,之所以常被憶起,是因?yàn)橛猩陌殡S,而與自己揮手說再見的,也終會發(fā)生。任風(fēng)輕云淡,任水明山秀,時(shí)光仍不顧一切地飛快流轉(zhuǎn),帶走了我們身邊的人,及那人身上的事,以至無蹤無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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