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龍武校引爭議 市場亂象不斷治理工作難
武校歷來難管。
李廣鑫于2004年前后到小龍武校工作。他回憶,在他工作的頭十年,小龍武校的學生規(guī)模一直穩(wěn)定在四千多人,而這幾年,由于登封市打造國家旅游名城、功夫之都、世界旅游目的地城市,來登封學武的孩子越來越多。
據(jù)登封市教體局統(tǒng)計,登封武,F(xiàn)有在校學生、學員12.87萬人,占登封市總人口的近五分之一。其中,小龍武校現(xiàn)有學生一萬兩千多人。而規(guī)模最大的塔溝武校師生則有約三萬五千人。
學生來自五湖四海,年齡跨度從幼兒到成人,學的又是刀槍棍棒,管理難度可想而知。因此,在登封,武校無一例外實行全封閉式管理,有極為嚴格的請假外出制度。
鄭州大學體育學院講師余省威介紹,登封武校跟普通學校的一大區(qū)別是,即便是休息日,也不允許學生上街。為了防止不同學校的學生起沖突,各大武校都會默契地錯開休息時間。
“我們周一放假,(其他學校)有的周二周三,有的周四周五。”4月22日,登封市區(qū)少室路上,一名武校女學生何萱(化名)告訴新京報記者。當日恰逢周一,她正捧著手機,戴著耳機,享受難得的全天候自由使用手機的權利。
武校與普通學校的另一個區(qū)別是,武校只有寒假,沒有暑假。塔溝武校旁的一位飯店老板告訴記者,到了放寒假當天,短短三個小時內,塔溝就能把三萬余學生送出登封。“拉到機場、車站,有的直接拉到一個地方,家長去接。”
這是登封大道的沸騰時刻——接送學生的來往車輛會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。
這次整改后,校內管理進一步升級。李廣鑫說,如今學生下課去廁所都必須向教練打報告。學生請假出校,過去要求教練和部主任簽字即可,整改之后,一般的因私請假基本不批,文化課的老師沒有權利批假,看病必須由醫(yī)務室出證明。哪怕家長來探視,除非有特殊原因,也不能將孩子帶出去外宿。
“家里管不住的、混日子的和減肥的多”
2017年暑假結束,因體型肥胖,本應升高二的馬成彥(化名)被家人送到了小龍武校。來之前,馬成彥成績一般。他對武校的想象是“練武的地方,沒有讀書人。”
現(xiàn)實與想象并沒有太大出入。
馬成彥說,他上的是高二課程,但內容和他以前在普通高中高一時學的差不多。“考試前幾天,老師會把試題告訴學生。”不止一所武校的學生告訴新京報記者,上文化課“學不到東西”。
新京報記者獲取的一份登封市教體局內部材料也顯示,多數(shù)武校普遍存在重武輕文現(xiàn)象。一是文化課課時設置不足,只有上午或下午一個時段安排文化課程,存在訓練強度過大、文化課用時不足現(xiàn)象。二是沒有按照國家課程標準,開足開全課程。相當一部分武校只開設語文、數(shù)學、外語等主科,其它課程開設較少,而且對學生課業(yè)的要求不高。
李廣鑫并不否認:“目標是考清華大學的,到這兒考不上,百分之百的,這我毫不避諱。”
“如果文化課特別好的,也不可能送到這里來嘛。”陜西人張彬(化名)告訴新京報記者,他去年剛把讀初一的兒子送來了登封一所武校。兒子成績不好,喜歡武術,張彬計劃著讓他在武校念完初中,之后“可以考體校、警校”。
大半年下來,雖然文化課依然沒有進步,但張彬覺得孩子明顯比以前懂事了,“以前在家里什么都不干,現(xiàn)在回家了,不用你說,洗衣服、掃地什么他都能干。”
武校普遍男多女少。何萱所在的武校六百多學生中,只有三四十個女生。再加上何萱練的是對抗性極強的散打,她成了班里唯一的女生。因為每天訓練,何萱皮膚曬成了小麥色,比同齡女生壯實得多。
何萱說,同學中,“大部分都是不聽話(被)送進武校。”馬成彥也表示,他的同學有真心想學武的,但“家里管不住的、混日子的和減肥的多。”
李廣鑫說,“比如說做生意的,把孩子托付給老人的,孩子慢慢長大了,老人管不住了,不就交給我們了嗎?”
在進入武校之前,張陽(化名)在安徽老家的一所寄宿制職校上學。父親張文武告訴記者,去年暑假,他發(fā)現(xiàn)張陽沉迷于上網(wǎng)、玩手機,在親戚介紹下,他便把張陽送到登封練武,戒掉網(wǎng)癮的同時,還能增強一下體質,“等過兩年年齡到了,再送去當兵”。
余省威告訴新京報記者,武校中農村學生比例偏高,“有的農村家長覺得孩子學習不好,想讓孩子通過練武來解決工作,看最后能不能當教練,去當兵,能不能成為冠軍。”
在馬成彥看來,武校畢業(yè)生可選擇的出路,無非當兵、考大學、留校當教練、去健身房當教練,但從結果來看,大多還是“自謀出路”。
對于學生的出路,李廣鑫給出了一個不盡精準的數(shù)字,小龍武校約二成的畢業(yè)生參了軍,考上本科的占了約二成,進了高職高專的占了約三成,自己辦俱樂部和當演員的占了約二成,“至少幾十個學生自己創(chuàng)業(yè)資產(chǎn)過億”,還有一成,或留校擔任教練,或由公辦學校聘請,成了社會武術指導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