揭塔利班最高領導層 以這五人為代表 “二把手”頻頻露臉
不同于隱秘低調、不為世人熟知的塔利班最高領袖，以這五人為代表的阿塔高級領導層用他們的具體行動，為外界呈現(xiàn)出該組織的行事風格。
“塔利班已經(jīng)贏了。”8月15日，阿富汗總統(tǒng)阿什拉夫·加尼逃離阿富汗后公開發(fā)聲，稱自己是為了防止“血流成河”才離開，目前正為權力和平過渡做準備。
從8月6日攻下首個省會城市拉什卡爾加起，短短一周多時間里，阿富汗塔利班（以下簡稱“阿塔”）攻城略地、勢如破竹，直取阿富汗首都喀布爾。
BBC記錄下塔利班向喀布爾進軍的一幕——8月15日，阿富汗總統(tǒng)府響起槍聲，緊接著，高揚的國旗被撤下，只見美國大使館區(qū)域上空開始濃煙滾滾，直升機在空中快速盤旋穿梭。塔利班人員則手持武器，以掌權者的姿態(tài)進進出出，到處合影留念。
進入阿富汗總統(tǒng)府的塔利班士兵。進入阿富汗總統(tǒng)府的塔利班士兵。
8月15日，美國駐阿富汗使館附近濃煙滾滾
“前度劉郎今又來。”一夜之間，20年前被以美軍擊敗的塔利班，如今重新回到了喀布爾。阿富汗再次變天。
上次執(zhí)政，塔利班實行了嚴苛的統(tǒng)治。再度執(zhí)政，阿塔是否如人們期望的，在逐漸轉向一個團結包容的政府？
阿富汗一夜變天背后，
神秘的塔利班“當家人”
與多數(shù)阿塔高層一樣，最高領袖希巴圖拉·阿洪扎達神秘而低調，具體棲身之處至今是個謎。唯一一張公開照中，他蓄大胡子、戴白頭巾，神情嚴肅而堅毅。
2016年5月25日，阿富汗伊斯蘭新聞社向媒體發(fā)布的阿富汗塔利班新任最高領導人海巴圖拉·阿洪扎達的照片。2016年5月25日，阿富汗伊斯蘭新聞社向媒體發(fā)布的阿富汗塔利班新任最高領導人海巴圖拉·阿洪扎達的照片。
關于他“死亡”的報道不時見諸媒體。《印度斯坦時報》曾報道說，阿洪扎達在2020年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的一次爆炸中喪生。還有媒體說他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。
傳聞當然是假的。自從他2016年掌權，就努力整頓各地零散武裝，建立“正規(guī)化”軍事力量，并配發(fā)制式迷彩服。美國和北約部隊5月初開始撤軍以來，阿塔發(fā)動多輪攻勢，橫掃阿富汗數(shù)十個地區(qū)，過去一周更是狂飆突進，陸續(xù)攻占數(shù)個省會，并于15日晚間控制了位于阿富汗首都喀布爾的總統(tǒng)府。
盡管阿塔宣布特赦與西方政府和軍隊合作的阿富汗人，還是有不少人涌入喀布爾國際機場，迫切希望乘飛機離開。全副武裝的美軍仍控制著喀布爾國際機場。面對蜂擁而來的阿富汗人，緊張的美軍士兵大聲怒喝：退后，退后……
8月15日，美國直升機在天空盤旋
美國大使館工作人員也紛紛倉皇撤離。與之相比，阿洪扎達則顯得淡定又從容。畢竟20年過去了，無論是阿富汗和塔利班都在變。他說：“阿富汗的和平與安全不要依賴于外國人，讓我們自己解決問題。”
據(jù)公開資料，阿洪扎達是普什圖族人，1961年出生于坎大哈省努爾扎伊部落�？泊蠊前⑺蟊緺I，阿洪扎達順勢成為阿塔的早期成員，曾在一所伊斯蘭學校擔任教師，許多阿塔高層人士都在那里聽過他的課，對他十分尊敬。1996年塔利班掌控政權后，阿洪扎達出任伊斯蘭教法院的首席法官，深得信任。
聽過阿洪扎達講學的人回憶，他宗教知識淵博，善于言辭。當年，塔利班前任“當家人”曼蘇爾的合法地位受到挑戰(zhàn)時，正是阿洪扎達竭力說服大家承認曼蘇爾為最高領袖，他因此成為曼蘇爾的副手。曼蘇爾也順理成章地在遺囑中指定阿洪扎達為接班人。
與阿塔其他首領不同的是，阿洪扎達并不以軍事成就出名。他深居簡出，專注于宗教研究和法庭事務。他的父親也是宗教學者，靠信徒們供給的金錢或糧食養(yǎng)活全家。
宗教修養(yǎng)無疑是阿塔“當家人”的重要資本。作為象征教法權威的精神偶像，阿洪扎達發(fā)布了阿塔大部分教令，間接指揮著塔利班的“槍桿子”。他的名字海巴圖拉也有“來自真主的禮物”之意。阿塔內部則尊稱阿洪扎達為“毛拉”，這是對伊斯蘭教職人員的稱謂。
而且，阿洪扎達本人個性冷靜。據(jù)他的學生回憶，在一次授課中，一名男子突然從學生中站起來，對著阿洪扎達扣下手槍扳機，但手槍卻卡殼了。在一片混亂中，阿洪扎達紋絲不動。
當然，在阿塔內部，不強硬很難生存。掌權以來，阿洪扎達塑造了“能打也能談”的強硬派人設。
他當上阿塔“一把手”當天，就在喀布爾制造了一起爆炸案。他當時不愿和阿政府和談，稱要將阿塔“帶回奧馬爾時代”。他還要求外國軍隊停止“占領”阿富汗，稱這是達成和平協(xié)議的前提。2019年開齋節(jié)，阿政府呼吁雙方�；�，阿洪扎達則強硬回應：“你們不要以為我們會給奮戰(zhàn)在前線的戰(zhàn)士潑冷水，更不要以為我們會在達成目標前忘記這40年的犧牲。”
塔利班8月13日在阿富汗第二大城市坎大哈街頭。塔利班8月13日在阿富汗第二大城市坎大哈街頭。
不過，阿洪扎達深知光靠打難以實現(xiàn)目標。他曾向美國政府發(fā)出“緩和”信號，說塔利班愿意遵守和平協(xié)議，敦促美方不要“浪費”和平協(xié)議提供的機遇。他還表示，阿塔愿與各國建立“良好、強健的外交、經(jīng)濟和政治關系”，保證不會允許任何人利用阿領土威脅別國安全，承諾盡力保護各國使領館、人道主義組織和外國投資者在阿安全。
近幾年，阿塔在和平問題上也展現(xiàn)出空前的彈性和靈活度。“理智”或許是阿洪扎達當下希望展現(xiàn)的形象。外界認為和他進行和談也許比其前任更容易。
頻頻露臉的政治委員會負責人
清華大學國家戰(zhàn)略研究院研究部主任、研究員錢峰介紹，在阿塔的金字塔權力結構中，阿洪扎達之下有三名副手，分別是主管政治事務的巴拉達爾、主管軍事的穆罕默德·亞庫伯、主管“哈卡尼網(wǎng)絡”的西拉柱丁·哈卡尼。除此之外，阿卜杜勒-哈基姆·哈卡尼以老資歷裁判長身份監(jiān)督塔利班的司法架構，穆罕默德·阿巴斯·斯坦尼克扎伊主攻外交。
不同于隱秘低調、不為世人熟知的塔利班最高領袖，以這五人為代表的阿塔高級領導層用他們的具體行動，為外界呈現(xiàn)出該組織的行事風格。
阿富汗塔利班領導層。阿富汗塔利班領導層。
而這五人中，巴拉達爾尤受外界關注。
生于1968年的巴拉達爾是阿塔的政治委員會負責人，在早先《紐約時報》的報道中，巴拉達爾被稱為塔利班創(chuàng)建者奧馬爾的“親密戰(zhàn)友”和拉登的重要合作伙伴。
2006年后，巴拉達爾逐漸接替奧馬爾，成為塔利班的實際掌控者。塔利班政權前外交部長艾哈邁德·穆塔瓦基表示：“奧馬爾把權交給了巴拉達爾，這是奧馬爾的主意。他（奧馬爾）要待在一個安全的地方，因為他的頭太值錢。”
美國《新聞周刊》曾如此評價巴拉達爾：“一個老奸巨猾、隱秘的人物，他可能比奧馬爾更危險。”2009年7月2日，4650名駐阿聯(lián)軍發(fā)起旨在打擊塔利班的“利劍攻勢”，僅半個月即陣亡46人。巴拉達爾宣稱對此事負責。
除去擔任塔利班軍事行動的總負責人，巴拉達爾還是塔利班“領導委員會”的負責人，其地位相當重要。
“他控制著所有軍事、政治、宗教和財政大權。”塔利班軍官瓦里·阿卡胡德說。據(jù)美國《新聞周刊》報道，巴拉達爾握有人事任免權、主持最高級別軍事及政治會議的權力、以他的名義發(fā)布塔利班最高政治聲明的權力，并且他還掌管著塔利班的組織財產(chǎn)，如人質贖金、“慈善捐贈”等。
在塔利班成員眼中，巴拉達爾為人親和。在與平民見面時，他表現(xiàn)出一種平易近人的態(tài)度。在會議中，巴拉達爾甚至會自己做筆記，并不停引用奧馬爾的語錄。與奧馬爾相比，他更開放、更廣納意見，也更耐心。這種個人的親和力，以及出自阿富汗最大最有影響力的普什圖族波帕扎伊部落的身份，使得巴拉達爾成為推動和談、消除部落間分歧的最佳人選。如果有和談，他會將幾個部落領導帶上談判桌。
據(jù)曾在塔利班政權擔任部長的阿薩拉·拉赫馬尼回憶，2004年，巴拉達爾曾與時任阿富汗總統(tǒng)的卡爾扎伊達成一項和平協(xié)議。2009年初，塔利班人員對卡爾扎伊的哥哥卡亞姆·卡爾扎伊發(fā)出和平試探。雖然兩次嘗試最終都以失敗告終，但巴拉達爾仍展現(xiàn)了其在促進和平方面的關鍵作用。
為改善塔利班在當?shù)厝诵闹械男蜗螅屠_爾還負責編寫了《袖珍塔利班戰(zhàn)斗人員行動指南》。該書就避免傷害無辜平民、如何爭取民心以及減少不必要的自殺性襲擊等問題做出詳細規(guī)范，是塔利班基層人員的“上崗執(zhí)勤必讀書目”。
2010年，巴拉達爾曾在巴基斯坦南部城市卡拉奇被巴基斯坦安全部隊抓獲，但于2018年獲釋。目前他擔任阿塔政治委員會負責人以及阿塔駐多哈政治辦事處主任，主要負責開展阿富汗內部談判，同地區(qū)國家和國際社會保持溝通等。不久前，他曾率團訪華，并在多哈與阿富汗政府展開和平談判。
8月16日，作為阿富汗塔利班政治副領導人的巴拉達爾發(fā)表視頻講話，他向所有阿富汗人民尤其是喀布爾市民表示祝賀，同時要求塔利班人員為服務和保障人民的好生活繼續(xù)努力。
各有來頭的阿塔“金字塔頂”領導層
在軍事方面，哈卡尼是此次阿塔在阿富汗全境軍事行動的重要指揮官。他是阿富汗武裝組織“哈卡尼網(wǎng)絡”創(chuàng)始人賈拉魯丁·哈卡尼的兒子，年齡在40歲至50多歲之間。在其父于2018年病逝后，哈卡尼正式接手領導“哈卡尼網(wǎng)絡”。
“哈卡尼網(wǎng)絡”產(chǎn)生于20世紀70年代中期，在80年代阿富汗人反抗蘇聯(lián)入侵的戰(zhàn)爭期間迅速發(fā)展，該組織以普什圖扎德蘭部落的哈卡尼家族命名。
1996年，在塔利班奪取首都喀布爾后，老哈卡尼宣布向塔利班效忠，“哈卡尼網(wǎng)絡”成為塔利班的東部分支。2001年美國入侵阿富汗之后，“哈卡尼網(wǎng)絡”轉而開展各種針對美軍的襲擊，并在2012年成為美國政府認定的“恐怖組織”。
“哈卡尼網(wǎng)絡”長期活躍于喀布爾和與巴基斯坦交界的邊境省份，并負責監(jiān)督塔利班在邊境的金融和軍事資產(chǎn)，因此哈卡尼也被稱作塔利班的“管家”。此前，他被美國政府懸賞1000萬美元通緝。
身為阿塔最高軍事領導人之一的哈卡尼始終“神龍見首不見尾”。2020年2月20日，他曾在《紐約時報》發(fā)表評論文章《我們塔利班想要什么》，表達了塔利班愿意推進和談、終止暴力的意愿。
哈卡尼曾發(fā)表評論文章。哈卡尼曾發(fā)表評論文章。
據(jù)CNN消息，加尼8月15日在總統(tǒng)府與塔利班舉行會見。有八、九名來自卡塔爾的塔利班代表進入了阿富汗總統(tǒng)府，其中就包括哈卡尼的兄弟阿納斯·哈卡尼。
作為奧馬爾的長子，32歲的亞庫伯也在阿塔最高領導層扮演著重要角色。“太子”亞庫伯在阿塔內部具有一定威望，一度被外界認為是接棒阿塔領導人職位的人選。
2015年，塔利班前“當家人”曼蘇爾遭美國無人機襲擊身亡后，阿洪扎達成為新領導人。但塔利班另一位部落領袖阿洪德不承認權力交接，分歧導致雙方在數(shù)省內發(fā)生沖突，塔利班眾多高級官員與士兵因此喪生。
亞庫伯在平息此次爭端中起到了關鍵作用。他在2016年推舉新領導人的會議上主動推舉了阿洪扎達。亞庫伯認為，自己缺乏實戰(zhàn)經(jīng)驗，而且還太年輕。
據(jù)美國《外交政策》報道，塔利班最高領導人阿洪扎達曾一度感染新冠病毒，在此期間，亞庫伯承擔了領導塔利班的責任。目前，亞庫伯仍在阿富汗境內，負責監(jiān)督塔利班的軍事行動。
在阿塔此次“卷土重來”中，“和平”與“對話”是兩個重要詞匯。阿塔方面派出的代表團及談判小組由其二號人物巴拉達爾率領，可見阿塔謀求和平解決事態(tài)的誠意。在其團隊成員中，還有兩個身影曾多次出現(xiàn)：斯坦尼克扎伊和哈基姆。
斯坦尼克扎伊是塔利班政權的老班底成員，他曾在塔利班執(zhí)政時期的政府內擔任副部長，并于2015年擔任阿塔駐卡塔爾政治辦公室主任一職，在處理內政外交事務方面有著豐富經(jīng)驗。2016年，中國曾邀請塔利班代表團訪華，團長便是斯塔尼克扎伊。
雖然與斯塔尼克扎伊同為談判小組負責人，但哈基姆則并不是一個精熟政務的人。他領導著頗有實力的宗教學者委員會，被外界視為是阿洪扎達最信任的人。
阿卜杜勒-哈基姆·哈卡尼。阿卜杜勒-哈基姆·哈卡尼。
由這五人組成的塔利班核心領導層，率領阿塔在短短20多天內，完成了美方情報機構宣稱3個月方能實現(xiàn)的目標：攻占喀布爾。在阿塔進入喀布爾后，美國總統(tǒng)拜登失望地說道：“這些年來，我們在阿富汗花費了1萬億美元，但是，阿富汗政府并沒有爭氣。”
不過，速勝的背后仍蟄伏著眾多問題。
此前，阿富汗各地割據(jù)勢力紛紛易幟倒戈，但如何敉平各地域的矛盾與沖突，尤其是如何建立符合阿富汗自身國情、廣泛包容的政治架構，仍是一件棘手但需要迅速處理的事情。
加尼曾發(fā)表講話稱，塔利班面臨著新的歷史考驗，針對阿富汗所有民族、階層的人民都應有一個明確的計劃。與25年前相比，此番再赴喀布爾“趕考”的阿塔在軍事、政治、外交的策略轉變明顯，但能否使阿富汗免于被槍炮和暴力埋葬的悲劇，還需要觀察。
此外，“東伊運”是被聯(lián)合國安理會列名的國際恐怖組織，對中國國家安全和領土完整構成直接威脅。阿塔如何同包括“東伊運”在內的一切恐怖組織徹底劃清界限，予以堅決有效打擊，為地區(qū)安全穩(wěn)定及發(fā)展合作掃除障礙，也是人們非常關注的。
正如巴拉達爾在阿塔獲勝前夜發(fā)表的聲明中所說，塔利班近期取得的軍事勝利超乎想象，但對于塔利班來說，如何有效治理國家、解決阿富汗人民面臨的問題、滿足他們的愿望才是真正的考驗，而考驗剛剛開始。
今天，中國外交部發(fā)言人華春瑩表示，中方尊重阿富汗人民自主決定自身命運前途的權利。我們希望阿富汗塔利班同阿富汗的各黨派、各民族包容的政治架構，為阿富汗實現(xiàn)持久和平奠定基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