跨性別女孩遭性別扭轉治療 被親生母親送去注射和電擊

　　注射和禁足

　　對于孩子的性別表達，朱亦母親起初不置可否，甚至偶爾表現(xiàn)出支持的態(tài)度。但是，情況在2019年下半年發(fā)生了轉變。媽媽開始聯(lián)系僧人給朱亦的房間“調風水”;向親戚們控訴朱亦有多么“不正常”;今年寒假開始后，媽媽終于要求朱亦去一家當?shù)氐乃搅⒅嗅t(yī)院進行“性別扭轉治療”。

　　性別扭轉治療，通常指對跨性別者進行強制扭轉治療，以解決跨性別者不符合原生性別認同或性取向問題的治療。

　　朱亦曾離家出走，但都被媽媽找到“押送”回家，并送到私人診所里接受治療。每日的“治療”包括注射三瓶中藥注射劑。后來，又換成了“腦循環(huán)治療”，即使用儀器在手腕上輕微電擊、在頭部周圍不斷震動。

　　有一天，一位醫(yī)生走過來，對朱亦吼道“你是男的女的?”“你還不知道自己有病嗎?啊?”持續(xù)的指責和斥罵讓朱亦情緒崩潰。

　　趁大人們不注意，朱亦用手機向朋友發(fā)了求助信息，朋友為她發(fā)布了求助微博。

　　從下午到夜幕降臨，朱亦在醫(yī)生的羞辱、威脅和恐嚇中度過。當晚，母親在醫(yī)院旁邊的賓館開了一個套間，安排朱亦和一個“壯漢”同住一個房間。次日，求助微博的轉發(fā)數(shù)達到4000多次，警察和當?shù)氐纳绻ぶ驹刚哒疑狭碎T。賓館不再讓他們住進來，中醫(yī)院也拒絕了朱亦母親繼續(xù)治療的請求。

　　母親和“姐姐”們

　　“朱亦媽媽的情況算是(跨兒家長中)很少見的。”北京回龍觀醫(yī)院主任醫(yī)師、性心理學家邸曉蘭告訴《中國慈善家》，她曾在今年6月接診過朱亦，并勸說朱亦母親接納孩子的性別認同。在她的接診經(jīng)驗中，一部分家長在受引導、勸說后能夠理解、支持孩子，還有一部分家長會選擇回避問題、不加談論，但強制孩子進行性別認同扭轉的只是少數(shù)。

　　邸曉蘭說，自2018年回龍觀醫(yī)院設立兩性心理門診以來，她每年接診跨性別者約有100位，年齡主要分布在18至30歲。

　　作為從業(yè)三十余年的性心理學家，邸曉蘭認為，比起二十年前，如今跨性別者的自我接納情況好了許多，同齡人也相對能夠理解，“主要的問題在于家長”。

　　2019年，美國密歇根州立大學和加州大學圣巴巴拉分校的兩位學者在美國《家庭心理學報》發(fā)表的文章指出，相比于社區(qū)和朋友的支持，來自家庭的支持更能夠顯著改善跨性別者的心理健康，尤其是對于降低跨性別者抑郁和自殺的風險尤為有效。

　　與之相對的是，聯(lián)合國開發(fā)計劃署2016發(fā)布的《中國性少數(shù)群體生存狀況》顯示，家庭中的歧視發(fā)生率最高，其次是學校。在28454份有效問卷中，超過一半的性少數(shù)受訪者表示他們曾由于自己的性傾向、性別認同或性別表達而被家人不公平對待或歧視�！�2017中國跨性別群體生存現(xiàn)況調查》表明，1640位可能或確定被父母或監(jiān)護人知道身份的受訪者中，遭到“強制進行扭轉治療”的比例為11.9%。

　　比起母親，朱亦感覺到“姐姐”更像自己的家人。“姐姐”和朱亦一樣也是一位跨性別女性。她們在網(wǎng)絡上結識，朱亦今年離家出走，投奔的就是“姐姐”所在的城市。

　　在同住的兩個月里，“姐姐”每天晚上都會摸著朱亦的頭，溫柔地鼓勵她。朱亦自小有說話口吃的毛病，特別是在母親面前。而和“姐姐”相處的過程中，這個毛病同抑郁情緒一起神奇地減緩了。

　　幫助朱亦的不只一個“姐姐”。核桃是LGBT公益組織北京同志中心跨性別部門下“個案小組”的負責人。今年4月，通過微博得知朱亦被迫接受“扭轉治療”之后，她迅速集結了十幾個跨性別社群的伙伴，商討如何“救出”朱亦，并協(xié)同另一家LGBT公益組織“同語”以及朱亦家鄉(xiāng)當?shù)氐纳绻そM織一起達成了目標。在那之后，“個案小組”長期為朱亦提供法律援助、連續(xù)陪伴、自殺干預、家長科普教育等支持。